杭州日报讯 警察刘鑫翔,第一次感受到钱江潮水的凶猛,是还在读中学时,深夜看到父亲回家时的模样,湿漉漉的警服里混着钱塘江土黄的江水;湿透的鞋边上,都是江里碎石的划痕。
他不清楚父亲经历了什么,但听见父亲重重地长吁一口气。他知道,每一次救援都是与潮水博弈。
他的父亲刘朝玉,是杭州市公安局交通(水上)治安分局钱江水上派出所民警。从警16年,救上来40多位落水者,被赞为“浪里白条”。
刘朝玉说:“这首先是警察使命,其次也是人之常情。救起一个人,就是救了一个家。”
2017年,刘鑫翔参加高考,他的志愿栏里只填报了浙江警察学院。
“我爸爸说他这一生离不开钱塘江,我这一生就想当警察。”
2021年,刘鑫翔如愿考入公安队伍,成为杭州市公安局滨江区分局西兴派出所的民警。
2022年,刘朝玉家庭被评为“全国五好家庭”。这份荣誉的背后,是正义、勇敢和责任的传承。
01
就在彭清林奋力救人时,刘朝玉也毫不犹豫跳入江中
钱江水上派出所成立于2007年,辖区水域岸线长达169.41公里。所里共有6条救生艇,其中,船龄最大的一条救生艇和派出所同龄。
很多人问,水警是做什么的?简单回答,就是水上救生、救援、救助,以及水上治安管理。
刘朝玉座椅背后就是救生服。一旦接到警情,从派出所跑到救生艇,算上穿衣服的时间,不到1分钟。从码头出发,救生艇到一桥要15分钟,到三桥要10分钟,到城市阳台要15分钟,到四桥要8分钟……
救人就怕慢半步。
刘朝玉说,一个人在水里的黄金救援时间只有4-8分钟,专业救援人员见义“智”为,迅速抵达落水点,跳下去,就是最快的救生方式。
2023年6月13日,外卖员彭清林从12米高的三桥一跃而下去救人,这一幕让很多人感动。就在彭清林奋力救人时,刘朝玉和同事也收到了警情信息,第一时间出动,当他赶至落水点附近,50岁的他,也毫不犹豫跳入江中,一起托起落水者。
钱塘江水文环境复杂,每天都有两次潮汐,更别说不计其数的暗涌。一个潮涌过来,渔船也会被打翻。
水警并不是接到警情才会出发,日常也要在钱塘江边巡逻。一个班头,至少3位搭档,一人负责驾驶巡逻艇、一人负责拍照取证、一人负责在艇上接应并递送救生圈和救生竿。碰见钓鱼、观潮、游泳的,都要及时劝导。
2019年夏天,有市民报警,看见一名男子在江里游泳很久了,担心有生命危险。接警后,刘朝玉和同事立即赶到现场,发现这名男子已经脚抽筋,刘朝玉跳下去把他拉上来,一直送到就近的码头上岸。
这名男子说,他有个老乡一直想横渡钱塘江,却溺水身亡了。他总觉得那是意外,自己想替他实现心愿。不曾想到江水底下透心凉,脚抽筋后喘不上气的滋味,真是万分后怕。
十多年来,刘朝玉与同事一起,从钱塘江救起300多人,有看潮的4岁男孩,有落水的船员,有被潮水围困的哑女,有在城市阳台拍照太投入不小心坠入江中的外地游客……刘朝玉先后被授予全国优秀人民警察、浙江省优秀共产党员、全国模范退役军人等称号。
02
对家里人,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
刘朝玉是安徽人,村里有条河,叫澥河,他的微信名就叫“美丽的澥河”,那是他故乡的河。1991年12月,刘朝玉来杭州当兵。他给家里写信,自己要像小白杨一样,在钱塘江站好岗。没想到从部队转业后,分配到了杭州市公安局交通(水上)治安分局钱江水上派出所,还是守护钱塘江。
刘朝玉第一次跳入钱塘江救人,是在2011年3月,那年他38岁。以下是他的回忆:
“当时我们家刚买房,本来和我老婆说好下班后要一起去新房,商量一下装修的事情。可我值班时遇见警情,一个姑娘落水了,要马上救人。等我接起我老婆的电话,我已经把人救上来了,姑娘湿透了,冷得哆哆嗦嗦。我又去医院守了一个晚上,直到等来她的家人。
这件事情过去了五年,落水姑娘的妈妈来我们水上派出所送她的结婚喜糖,还给大家送了一个水果篮,我分到一串葡萄。
我特意带回家,和家人分享工作的意义。我老婆听了以后严肃地和我说,你可以跳下去救,但是你必须要上来,你要回家。你是家里的顶梁柱。”
钱江水上派出所有14位民警,有的年轻民警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。但警察对家里人,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。有的警察在救援时身体僵在江水里,没有一丁点力气了,同伴又跳下去救起战友;有的警察在跳江救人时,不小心胳膊肌腱撕裂……
刘朝玉说,我们所的民警,每个人都能横渡钱塘江,每个人都会危急时刻义无反顾。他们都是优秀的警察。
从军17年,从警16年,刘朝玉说,“这一辈子,我是离不开水,离不开钱塘江了。”
03
“打击犯罪和保护好自己一样重要”
刘朝玉给儿子取名鑫翔,是希望他能比爸爸飞得更高更远。
2017年,刘鑫翔考入浙江警察学院涉外警务专业,超出一本线60多分。也是这一刻,刘朝玉突然发现,儿子身高已有1米83,高出自己10厘米。
2021年,刘鑫翔去杭州市公安局滨江区分局西兴派出所正式报到的第一天,刘朝玉发短消息鼓励儿子,“趁年轻一定要夯实基础、干好工作、莫问前程。”
作为一名派出所的打击办案民警,刘鑫翔的日常工作主要是侦查破案、案件办理和出差抓捕犯罪嫌疑人。刘鑫翔讲:
“当警察确实很辛苦。有次在所里值夜班,一个17岁的女孩喝醉酒了,和男朋友闹分手要跳楼,在我们联系她家属的过程中,她又踢又踹,寻衅滋事。还有人在醒酒室一直闹事,带他到医院,又胡闹折腾到凌晨四五点。我们值班都是24小时制,连轴转、危险,我们从来不怕,碰见这种事就会觉得很消耗。但我想,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,主要还是要看自己给老百姓干了多少事。
不是每次出警都会赢,每天都在面对不确定性。我一年要出差十几次,为了追一个犯罪分子,辗转几个城市,一口气跑好几条街。每次出差,我爸都会说要注意安全。
他自己救人时拼命去救,我去执行抓捕任务,他总说,‘你要牢记,打击犯罪和保护好自己一样重要!’”
04
“和我爸走在一起,像是齐头并进的钱塘江潮”
今年8月,在杭州市公安法治实战技能比武中,刘鑫翔成绩优异,表现突出,获评为法治新秀。
刘鑫翔热爱学习,不仅积极学习掌握新型案件和对应的专业知识,并相继通过了法律职业资格考试,还早早考取了英语高级口译证书和全国翻译资格证书。
“这个时代需要更多技能,需要复合型人才来当警察,保护社会。我既然选择了警察这份职业,我就要拼到最好,拼到最后。”
每年的1月10日,是中国人民警察节。刘朝玉都会和刘鑫翔互相问候一声:节日快乐。
难得周末两人同时休息的时候,也会一起打球,或者在钱塘江边跑步。
在刘鑫翔心中,钱塘江是城市之光。他从小在杭州长大,读中学时,每天从钱塘江边走过,如今工作也在钱塘江边,即便钱塘江在他心中如此熟悉,也总能感受到钱塘江日新月异的变化。
“春天时,3000余株樱花沿江堤盛放,来这里健身赏花的市民络绎不绝;夜幕降临时,江畔两侧智慧楼宇闪烁的灯火,如‘弄潮儿向涛头立’……看着我们的城市越来越好,身为人民警察,也时刻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使命与职责。和我爸并肩走在一起,是我的父辈,也是我的战友,而我们像是齐头并进的钱塘江潮。”刘鑫翔说。
2023年,杭州亚运会举办期间,警察刘朝玉和警察刘鑫翔,共同为杭州亚运会开幕式点亮平安“警灯”——刘朝玉在开幕式指挥中心安全保障协调组对接着保障事务,刘鑫翔在“大莲花”入口处负责巡查。“我们是父子,我们更是警察,耳畔听到‘我们的家,住在天堂,美丽的梦想,期盼明珠耀眼在东方’,让人难忘而又澎湃。”
每到傍晚,刘朝玉的妻子黄雪芹会在家庭群里问:“今天几个人回家吃饭?”
往往没人回答,有时候说好回来,临近晚饭时间,又有人说,“我有任务要去忙,不回来了。”
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城市中,有无数像刘朝玉和刘鑫翔这样的警察,为守护万家灯火而奔忙。而在他们心中,他们知道,有人在等他们平安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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